摘 要：法国是欧洲农业大国，也是世界上农业最发达的国家之一。与其农业发展相适应，法国建立了完备且成熟的农业教育体系，为农业发展提供重要的人才支撑。文章通过分析法国农业教育的历史发展、总体情况，提出农业教育管理和资源统筹发展、农业教育与地方生态相融合、农业教育教学特色鲜明等特点，进一步启示相关组织机构可与法国开展互访交流、建立合作项目。
关键词：法国 农业教育 历史发展 概况 特色
法国建立了完备且成熟的农业教育体系，为农业发展提供了重要的人才支撑。法国农业部①牵头负责全法农业教育，与国民教育部和高等教育、研究和创新部同为三大教育主管部委。笔者通过走访法国农业部、农业类院校，了解了法国农业教育总体情况，本文在此基础上介绍法国农业教育的历史发展与总体情况，分析其主要特色，为中法开展农业教育合作提供参考。
一、 法国农业教育的历史发展
法国农业教育历史悠久，且一直受到重视。特别在17-18世纪西欧气候变化导致各国发生农业危机和饥荒时，法国农业学家纷纷提出要推动农业新技术的改革和传播，以使粮食增产，减缓危机，由此农业教育受到关注并快速发展。创建于1761年的里昂国立兽医学院②（Ecole nationale vétérinaire de Lyon）为世界上最早的兽医学院，其为欧洲各国陆续建立兽医学院提供了模型。进入20世纪以来，法国农业教育发展主要经历了以下重要改革。
（一）20世纪60年代：农业教育服务于农业现代化
在时任总理米歇尔·德布雷（Michel Debré）和时任农业部长亨利·罗适洛（Hei Rochereau）的推动下，法国出台了《农业教育和农业职业培训法》（La loi du 2 ao？觠t 1960 sur l’enseignement et la formation professionnelle agricoles），加快了农业教育改革，大力培养具有现代化农业科学知识和技能的各级人才，以适应快速发展的农业现代化需要。改革主要包括以下4点。
？誗农业教育完全划归农业部管理。
？誗对农民以及农业从业人员进行培训，帮助其适应农业现代化的需要。
？誗农业教育政策制定须结合地方需求，适应地方发展需要。
？誗农业相关行业专业技术人员共同参与农业教学。
（二）20世纪80年代：农业教育进一步适应地方发展需要
时任农业部长米歇尔·洛卡（Michel Rocard）着手进行法国农业教育改革，推动实施了《国家与私立农业教育学校关系改革法》（La loi du 31 décembre 1984，又称《洛卡法》），促进各地方私立农业教育与公立农业教育协同发展，推动农业教育适应地方政策，参与地方经济建设。改革主要包括以下6点。
？誗农业教育积极参与农村地区发展建设。
？誗加强农业及相关产业研究与地方经济发展的联系。
？誗提高农业院校在行政、财务和教学方面的独立性，促进院校教学适应地方发展需要。
？誗促进初始农业科学技术教育和农业职业教育共同发展。
？誗加强农业教育国际合作。
？誗由农业部制定全国统一的农业教育大纲。
（三）20世纪90年代至2000年：赋予农业教育更强的社会功能
1999年，法国政府颁布《农业导向法》（La Loi n°99-574 du 9 juillet 1999 d’orientation agricole），扩大了农业教育职能，进一步将农业教育与地方发展深入结合起来。改革主要包括以下3点。
？誗推动农业教育为农村地区服务业培养人才。
？誗将农业教育与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相结合。
？誗强调农业教学内容多元化和跨学科农业人才培养。
（四）2000年以后：新时期的农业教育
为促进农业、经济和生态环境和谐可持续发展，法国政府于2014年10月颁布了《农业、食品和森林未来法》（La loi d’avenir pour l’agriculture，l’alimentation et la forêt du 13 octobre 2014），進一步将“农业生态”的概念引入农业教育。
近年来，随着农业教育不断发展，最终修订的法国《农村和海洋渔业法典》（Code rural et de la Pêche maritime）第八章中规定，法国农业技术教育承担以下职能：提供普通、技术或职业的初始教育和继续教育;促进青年人和成年人的入学和就业;参与地方经济发展;致力于农业和农产品的发展、探索尝试和创新;参与国际合作，特别是促进学生、学徒、实习生以及教师的流动。
农业高等教育承担以下职能。一是重点通过传播科学和技术知识开展农业教育，并致力于生态文明教育;促进多样化招生，促进学生就业和融入社会。二是参与农业发展政策制定，开展农业研究、创新和工程师教育，参与农业科学和技术知识的启蒙和推广。三是开展农业科学、技术和教学方面的国际合作，致力于构建欧洲农业高等教育和研究共同体，提升法国吸引力。四是为农业技术教育提供支持，特别支持农业初始教育和农业继续教育。
二、法国农业教育总体情况
为全面适应农业生产和经济发展需要，法国建立了涵盖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初始教育和继续教育，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的农业教育体系，总体分为两部分：农业基础教育，即自初中三年级至高中毕业，高等精英学院预科班阶段以及高级技术员文凭阶段的学习;农业高等教育，包括工程师、兽医、风景师、职业本科、硕士和博士教育。法国农业教育结构详见图1。
（一）农业教育学校概况
法国主要由以下学校开展农业教育。
？誗农业中学和农业教育中心：216所公立农业中学、214所私立农业中学、365个农业之家（Maison familiale rurale）以及11个农业医学教育中心（Centre medico-éducatif）。
？誗高等院校（包括农业、兽医和风景师相关专业院校）：12所公立院校，6所私立院校。高等院校名单见表1。
？誗2所远程农业教育院校。
（二）农业教育学生概况
根据农业部统计，2016年，全法在农业教育体系就读的学生③为21万人（60%在私立学校，40%在公立学校），其中1.6万人在农业类高等院校就读，其余19.4万在基础教育阶段学校就读。
近40多年来，随着法国农业及相关产业快速发展，农业教育规模不断扩大。1975年，全法农业教育共招收学生12万人，当年高等教育阶段的学生人数仅为2016年的1/3。1995年，学徒制被引入农业教育并开始广泛实施，2016年农业教育学徒人数相比1995年翻了近一番，达到3.4万人。
就学生性别比例而言，目前农业教育学生群体中，男生占比54%，女生占比46%。高等教育阶段，女生占比达到60%;通过学徒制进行培养的学生中，女生占比20%。
就学生家庭背景而言，相比以往，农业教育学生家庭背景更加多元化。1984年，40%的农业教育学生来自农民家庭或其父母从事农业相关领域工作;2016年，上述家庭背景的学生比例已降低至10%，大部分学生来自于工人家庭或普通职员家庭，其比例达45%。
农业教育也是全纳教育的积极践行者，2015年，全法农业教育招收2900名残障学生，学校为残障学生配备校园生活助理以及特殊的教学设备等。此外，寄宿制是农业基础教育普遍实行的制度，超过半数的学生为寄宿生。
（三）农业教育财政投入概况
法国农业教育经费主要来自于中央财政投入和地方政府投入。
1.通过农业部的中央财政投入
自2010年起，法国农业教育财政投入逐年增长。2016年，中央财政通过农业部投入农业教育的经费达17亿欧元，占该部委总预算的35%。该经费主要用于以下两方面。
？誗11亿欧元用于支付农业部聘用和管理的院校教师和工作人员的薪酬，这类人员总数达1.6万人，其中60%在公立基础教育学校工作，30%在私立基础教育学校工作，10%在高等院校工作。
？誗为中学生投入生均经费9501欧元;工程师教育等高等教育阶段生均经费投入14689欧元。此外，农业部为家庭经济困难的学生、需要赴海外实习的学生、残障学生等提供各类资助，2016年资助总金额达9300万欧元。其中，6.1万名学生根据家庭收入情况享受了农业部的专项奖学金资助，资助总经费8600万欧元，主要用于住房补贴、购买教材设备等;3100名学生因赴海外实习或学术交流获得了农业部资助，资助总经费120万欧元;另有580万欧元用于为残障学生聘用校园生活助理以及购买辅助教学材料等。
2.地方政府投入
地方政府为公立农业院校提供教学用地、楼房、教学硬件设备，并承担硬件配置和维护以及相关人工费用。
（四）农业院校毕业生就业情况
2017年，法国农业部共颁发了8万份文凭，包括农业职业能力证书（CAP），农业职业初中毕业文凭（BEPA），农业高级技术员文凭（BTSA），高中会考毕业证书，本科、硕士和博士文凭等。农业教育主要为以下8个行业领域输送人才：农业生产、加工、商贸、空间改良和环境保护、服务、农业设备、马术运动、畜牧和动物护理。
在法国，农业类高等院校毕业生就业前景广阔，总体就业率达85%。据农业部统计，农业工程师学生毕业1年半后，就业率达91%。每年农业类高校毕业生人数基本稳定，包括农业工程师约2600名，兽医专业毕业生450名，风景师60名，博士毕业生200名等。
三、法国农业教育特色
（一）实现农业教育管理和资源统筹发展
1.中央和地方政府分级统筹管理农业教育
在中央政府层面，法国农业部内设教育与研究总司，统筹全法农业教育工作，包括制定全国性的农业教育大纲、开展农业教育评估和督导、管理农业教育师资队伍等，有效地将国家层面的农业政策和社会经济发展对农业技能人才的需求与农业人才培养紧密结合。
此外，国家设立了全国农业教育委员会（Conseil national de l’Enseignement agricole）、全国农业教育观察所（Observatoire national de l’Enseignement agricole）等，作为农业教育发展的咨询机构;主导创建了“ChloroFil”（www.chlorofil.fr）、“Educagri”（www.educagri.fr）等信息网络，公众可利用这两个平台查询法国农业教育相关信息，包括法国农业教育体系介绍，招生录取查询、就业分析、教学方法和项目介绍等，促进农业教育信息的公开。
在地方政府层面，与地方学区相对应，每个大区设有地方食品、农业和森林事务办公室（Direction Régionale de l’Alimentation de l’Agriculture et de la Forêt），負责本地农业教育，充分结合当地农业产业特点，因地制宜规划农业教育，并帮助毕业生更好地就业。
2.社会主导成立多个全国性的农业教育联盟或协会
在农业部和高等教育、研究和创新部支持下，2010年14所法国农业顶尖高校以及4所农业研究所整合形成法国农业教育联合体（Agreenium），使农业教学和科研资源实现强强联合，并积极推动法国农业教育国际合作，为法国农业发展培养高层次人才。
此外，20世纪70-90年代，公立农业教育推广协会、私立农业教育全国委员会、全国高等农业工程师学院联盟等机构先后成立，为推动农业教育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
（二）倡导农业教育与地方经济、社会和生态发展相融合的理念
当前，在全球关注生态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的背景下，法国政府认为，农业教育在促进生态环境保护以及经济、社会发展方面将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农业教育必须与经济、社会和生态发展紧密结合，才能促进农业可持续发展，使法国农产品在欧洲乃至世界市场中得到认可。
与其中央集权的国家教育体系不同，法国农业教育的管理权力很大程度上已下放至地方政府。经过多年发展，法国农业教育已具有鲜明的因地制宜特色。一方面，学校深深扎根于本土，根据所在地的农业特点调整和制定农业教育教学大纲，积极参与当地经济、社会、文化、体育和环境的发展建设;另一方面，当地政府、农业行业机构、研究所等深入参与农业学校人才培养，包括专业设置、课程制定、教学方式方法等。
为促进学校与地方深度合作，提高人才培养针对性，法国政府设立了两个专项计划。2003年起实施的伙伴关系项目负责人项目（Chef de projet de partenariat），旨在促进公立农业学校、农业类高校、研究所、行业机构和地方政府之间建立合作关系，促进农业工程师积极参与学校教学;2007年启动实施的1/3时间（Tiers temps）项目，允许农业学校教师将1/3的工作时间投入到有利于地方经济发展的农业项目中。截至2017年，共有87个具体项目启动实施，涉及主要领域为：农业和农产品生产发展、教学实践、社会文化教育、地方发展和国际合作。
（三）农业教育教学特点鲜明
第一，重视实践教学，将农场、技术车间等普遍应用于农业教学。法国农业教育强调学习农业职业技术，把课堂理论教学和实践应用紧密结合。一般农业类院校以及基础教育阶段的农业学校都实行小班化教学，且常采用分小组项目教学法，确保每位学生更好地参与实践课程，得到教师的关注和指导。
农业学校一般拥有本校的教学农场、技术车间等，地方政府为此也提供了大量教学用地。目前，全法农业学校共有192个农场、23个农业技术车间和9个马术中心，用于教学演示、做实验、传播和学习新技术等，上述教学用地总面积达1.9万公顷。此外，如在这些教学农场和技术车间开展创新型的实验和演示项目，还可申请农业和农村发展特殊专款经费（Compte d’Affectation spéciale Développement agricole et rural）的支持。
第二，重视国际交流，积极鼓励农业教育学生赴国外学习或实习。法国相关农业教育发展规划指出，未来要培养适应欧洲乃至世界发展、能够面对全球挑战的农业人才。因此，农业教育体系中的每位学生在学习期间须至少有一次赴国外交流的经历。
基础教育阶段，公立高中二、三年级的学生可以申请赴欧盟国家进行为期2周的语言学习，并有机会申请奖学金。据农业部统计，农业基础教育阶段95%赴国外交流的学生选择了欧洲国家。
高等教育阶段，法国农业类院校学生赴国外交流的机会非常多。一方面，法国学校与欧洲、非洲法语区以及拉丁美洲很多国家的学校和企业签署了交流协议，为学生提供了便利;另一方面，地方政府对当地学生赴国外实习也给予积极支持，比如提供经费资助或以地方政府的名义与国外企业签订合作协议等。
第三，重视多元文化教育，促进学生身心全面发展。在法国，无论是普通教育、职业教育还是技术教育，都非常重视体育、文化和艺术教育，这也是法国教育体系的重要特点之一。法国学校的育人理念是学生既要学习科学文化知识，也要培养独立自主能力、正确的价值观、较强的艺术鉴赏能力以及强健的体魄。因此，在农业院校中，体育課、文化艺术课都是不可或缺的教学内容。
四、小结
总体而言，法国农业教育发展深深扎根于其作为一个农业大国的历史积淀。同时，得益于统一高效的管理体系，因地制宜且多元化的发展理念，坚持教学与科研并重，农业教育在法国整个教育体系中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特别是近年来，农业教育为法国农业以及其他产业的可持续发展源源不断地培养和输送着各级各类人才。
笔者在调研过程中了解到，法国作为一个农业大国和农业教育大国，非常重视国际合作，但目前其合作对象国家主要分布在欧洲、拉丁美洲和非洲，与中国开展的农业教育合作相对较少。考虑到法国优质农业教育资源非常丰富，特别是在农业生态环境、动物卫生、食品加工、营养与健康等专业领域处于国际领先地位，建议我国教育部和农业部可把法国作为我国农业教育国际合作的重点对象国，积极支持我国农业类高等院校、职业院校组织代表团与法国院校开展互访交流，学习法国的农业教育教学法、引进法国农业教育项目，探索合作建立中法农业工程师学院等，进一步推动中法农业教育领域务实合作。
注释：
①全称为农业与食品部（Ministère de l’Agriculture et de l’Alimentation）。
②2010年1月，该学院与克莱蒙-费朗国立农业工程师学院和国立兽医服务学院合并成为高等兽医学院联合体（VetAgro Sup）。
③此处仅指中学生、大学生和学徒，不包括参加农业继续教育的学生。
编辑 朱婷婷 校对 王亭亭